第二十四章 旧楼幽魂(十六) (第1/2页)
半个多月后,学校的庆祝活动如期举行了.学校东面的大操场上,按照班级顺序围成一圈坐满了人,各班参加演出的学生则都集中在一起,坐在最靠东面的树林前的走道上。我拿着二胡,斜靠在一棵黄杨树上,静静地等待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节目被安排在了最后。我只好找了个最靠后的位置坐下,认真地看着别人的演出。在我的前面,坐着葛虹和许珊,还有班里的另几个女生,她们马上要轮到上台演出了。失去了莫倩倩、张露和叶飞、邵庆,又因为凌老师的变故,葛虹的心情很不佳,只是匆忙选了几个女生代替他们,草草地排练了几次,就准备上台表演了。
我们的身后,隔着一大片树林,再转过一个弯,就是旧楼。不过现在,“旧楼”已经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了。那一场大火之后,这一大幢钢筋水泥的建筑物,在一夕之间就消失了。像是被凭空抹去了一样,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连一小块瓦砾和碎石也看不见,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浅坑。第二天,当不知情的老师和同学们面对这诡异的景象时,全都变成了木雕泥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也不知道常道长是用什么方法说服我们校长的,反正,随后,校长就向大家这样解释说,由于要美化校园环境,学校派人连夜赶工,拆除了那幢旧楼,准备在那里挖一个大池子,种上一池荷花。
虽然这个解释颇为牵强,漏洞百出,但是由校长郑重地宣布出来,大家除了在背地里做出各种各样离奇的假设、猜测之外,表面上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不过,对于莫倩倩、张露和叶飞、邵庆,特别还有凌老师的突然失踪,同学们的惊诧莫名、担心和惋惜就表露得十分明显了。基于这件事实在无法向人解释清楚,我、常青、齐震和葛虹、许珊,都无可奈何地选择了缄口不语。好在,其他同学并没有觉得我们的沉默与凌老师她们的失踪有关,只是单纯地认为那是我们难过的表现。只有小珍,她这次居然没有追着我刨根问底,但她看着我的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嘴角总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背后吹来一阵风,凉飕飕的,一些黄杨树的叶子飘了下来,我向旁边靠了靠,顺手拂落了一片落在我肩上的黄叶。葛虹和许珊她们已经上台去表演了,我的前面空了一大片,视野豁然开阔。欢快的音乐响起,我微笑着注目台上,葛虹她们正随着音乐节奏跳动着,不时变换着队形。虽然未尽全力,但队形还算整齐,葛虹的舞蹈根底扎实,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很到位,我心里暗暗赞许。操场对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抬眼一望,原来是坐在那里的我们班同学在为葛虹她们鼓劲。我把二胡放下,预备鼓掌。手刚举起,我整个人就呆住了。我的目光触到了一个决不应该出现的身影。葛虹和许珊正手拉手转着圈,在她们的旁边,不知何时竟站着个黑衣少年。他身形挺拔,神态从容,俊秀的脸庞上有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满含笑意地遥望着我。我眼前一阵金星乱舞,是、是孙安宁!他怎么会选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众人瞩目的地方?
台上,葛虹和许珊她们跳得正欢,转动、跳跃,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他。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微笑着,温柔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久久地注视着我,风吹过,他的衣角在轻轻飘动,但近在咫尺的葛虹她们却始终也没有触到过他分毫。这情形,就像是两张内容毫不相关的,却偶然叠合在一起的画。难道,他真的变成了……鬼魂,所以别人都看不见他?
我毫无意识地站起身,痴痴地回望着他,他的目光越发柔和,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可遏止地滚落下来。那个我日夜思念、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无论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泪光中,我向他伸出手去……突然,脑海中清晰地跳出一句话:“我们……等的人就会出现了!”
我们?!不错,陈仇是这样说的。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原来她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她和我等的是同一个人!她和孙安宁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但我却清楚地感觉到,她和他一定不会是朋友!陈仇的断指,灵石的反噬,饕餮族的巫师,这些都和孙安宁曾经身化骷髅有极大的联系!如果他们碰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我连想都不敢想。但是,不敢想并不代表不会发生,我的痛苦就在于此。我是这样迫切地盼望他出现,同时我又是如此矛盾地害怕他出现!
我颤抖着缩回手,惊慌地四处张望,心里不停地祈祷:上帝保佑!但愿没有人能看见他!……最好是,陈仇也没有发现他!我心慌意乱,冷汗悄悄地从额头上沁出来,也顾不上擦。
有人突然在背后拍了拍我,我立刻惊跳起来回头看,差一点把靠在椅子边上的二胡都踢飞了。
“干吗这么害怕?你看见鬼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却有一双漂亮且略显稚气的眼睛,再配合着关切的语气,矛盾地组合成了又一个我不想见的人——小珍。
“开什么玩笑!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是你一声不响地在后面拍我,才吓了我一大跳!”我急忙澄清。
“一声不响?哼哼,我刚刚叫你的声音快要盖过台上的麦克风了,你没听见?”小珍顾做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的冷笑却更明显了。
“哦,我看葛虹她们表演看得太入神了,没听见你叫我!”我勉强笑着掩饰说。
“不会吧,葛虹她们的表演是三、四个节目之前的事了!你刚才东张西望的,到底在看什么呀?”小珍不依不饶地追问。
“……呵呵,我在看表演。哦,不是,我在找人!”
“找谁?”
“找……找常青!”
“是吗?可是,他不就站在你旁边吗?”
我一转头,常青果然站在我旁边,面露不愉之色。
“常青,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我已经站了很久了!你刚才失魂落魄的,叫了你很久也不回答;明明盯着台上在看,居然不知道葛虹她们的表演早就结束了!你怎么了?”常青的语气虽然不满,但担心远多于责怪。
我偷眼瞥了瞥台上,他还在!不过,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旁边演出的同学身上,应该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你在看谁?”常青狐疑地扫视着台上的每个角落,他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
“我不在看谁。”我忙不迭摇头。
“还骗我!台上是不是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常青的脸色凝重起来。
“没有!当然没有!”我矢口否认。但常青和小珍看我的目光里分明写着不相信。
“哎,齐震呢?他到哪里去了?”我急中生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不知道。葛虹她们表演的时候,他说去上厕所,一直没回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正在找他!”常青的注意力果然被我转移了。他皱起眉头,习惯性地揪了把头发。
“唉,反正学校就这么大,他总不会也像凌老师那样凭空消失了吧?”小珍似乎不经意地说。
我和常青同时一怔,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旧楼”。原本矗立着的那幢大楼早就不存在了,树林背后只是空荡荡的一片。旧楼已经消失了,凌老师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我们的心里都有些失落,一时黯然无语。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提起了凌老师,心里难过?”小珍握住了我的左手,语气状似安慰,“凌老师也许只是到别处去办事,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的!别难过了!”
我苦笑着点头,习惯性地用右手拍了拍小珍的肩膀。一刹那间,我似乎看见小珍的脸上有一抹痛苦和畏惧的神色闪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她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我的手,身子退后一步:“我去位子上休息了。你们慢慢找吧!”
看着她的背影,疑惑浮上心头,我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块灼痕并无异常。也许,是我眼花了。我安慰自己。
“喂,你傻站在这干什么?准备一下,快要轮到你表演了!”葛虹的声音听起来凶巴巴的,不过却有种亲切感。自从旧楼脱险之后,葛虹、许珊和我就建立起友谊来,我们成了彼此可以信赖的朋友。
“哦,知道了。”我连忙定定神,拿起二胡对常青说:“快轮到我了。等一会和你一起去找齐震。”
“不用了。你看,他和陈仇一起走过来了。”常青指指我身后。
陈仇?天哪!我赶紧抬头去找孙安宁,得想办法通知他避开才好。我的眼光快速地搜寻着台上,咦?他呢?怎么不见了?
“找什么呢?”陈仇的声音淡然。
“没有。”我连忙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笑笑,又对着齐震埋怨说:“喂,齐震,你刚才跑哪去了?”
“在树林里瞎逛逛。怎么了?又出事了?”齐震眼睛一亮,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神情。
“你很希望出事吗?”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还真是个标准的“乌鸦嘴”。
“人生应该波澜起伏,这样才精彩嘛!死水一潭多无趣,是不是?”齐震笑嘻嘻地说。
“是啊,是啊!所以你巴不得天天出事,这样生活就多姿多彩了!”我气恼地白了他一眼。波澜起伏?还惊天地、泣鬼神呢!他以为在演戏呀!
“小星星,干吗这么生气?他说得有道理。”陈仇揽着我,语气异乎寻常的亲昵。
这次,我的心抽搐了一下。陈仇对我一直很好,但她是个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表面很冷漠。可现在,她似乎一点也不吝于表露自己真实的感情。是什么使她有这样巨大的改变?难道,她也感觉到了深切的隐忧,这注定无法两全的友谊……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鸿沟正随着他的出现而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初一(6)班的二胡独奏准备好了吗?该上台了!”负责节目调度的老师小跑着过来提醒我。
“哦,好了,好了!马上来。”我如梦初醒,连声答应着,然后拿着二胡奔向操场。
“小心点,别拉错了!”齐震和常青都在身后嘱咐我。
我没回答,只是飞快地穿过一排排椅子,来到台上。临时搭好的木台上铺着红地毯,靠右的麦克风旁边已经放好了一只椅子。我稳步走到椅子旁,坐下,调了调音,深吸一口气,等待报幕的同学报出名字。此时,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些,那些有关灵石的骷髅、魍魉、饕餮、巫师……离奇的东西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暂时被我抛在了一边。
“最后,请欣赏二胡独奏《良宵》。”报幕的同学用恰到好处的甜美声音说完,不疾不徐地退下,同时向我轻轻一点头,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身子微微前倾,左手按弦,右手握弓,停顿了一下,开始演奏。这首二胡曲是刘天华所作,曲子简单,音乐形象单一、娴静,全曲表达了怡然自得,轻松愉快的心情。我平时拉得很熟练,因此起音准确,音质也很圆润。台下安静下来,同学们认真地倾听着。
今天的天气适宜,淡蓝的天空,不时飘过几朵云。阳光一直很和煦,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带来几丝初秋的清凉。进入第二乐段,一个俏皮的滑音把轻松的情绪推向高潮。我松了口气,第二乐段拉完,第三乐段乐曲将渐趋平稳,在怡然自得中结束。
这时,我感觉光线骤然暗淡下来。恩,怎么回事?我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左手便不受控制地一抖,一个音古怪地滑下来,十分刺耳。刚才还明亮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大朵乌云。它什么地方也不去,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悬在我的头顶,把我周围半径5米的一块地方,牢牢地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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