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九章 对症下药的笼络 (第1/2页)
重新启程去潮州府的时候,汪孚林带的六名随从,见者有份,每个人分到了五十两黄金,十颗珠子。至于陈炳昌和秀珠,一个是死活不肯要,一个是死活不吭声,汪孚林也就不提这一茬了。至于剩下的,汪孚林打算届时换成银子和必要的物资,物资供杜茂德和卢十三等人启程去台湾时用,至于银子则用于招募人手。对此,众人自然一丝一毫的反对都没有,哪怕行囊里全都多带了几十斤的东西。
只是,那几块保存完好刻有文字的砖,却被刘勃等人当成纪念物带了回来。
而之前那些被众人砸碎了的那些砖,也是在偶尔发现砖上刻着字后,众人方才发现,那竟然记载着林道乾诸多战绩,也就是说,和官军每次打胜仗之后,都会勒石刻碑的意义差不多。也就是说,这可以算是海盗之中的记功砖。只不过,既然破坏都破坏了,众人也没人理会那许多。只有汪孚林在清晨离开时看到那满地狼藉时,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感慨。
木箱子已经都被当成柴火,烧得干干净净,象征海盗们“丰功伟业”的刻字砖,也损毁得只剩下寥寥几块了。等到林道乾明日一死,这位曾经纵横四海威风一时的海盗头子,大概很快就会湮没在历史中。却不知道林道乾留在北大年的子孙和部将们,会不会依旧坚守着那座道乾港。他既然通过秀珠拿到了林道乾的最后那点积蓄,回头那冯师爷执笔的平寇志中,不妨给这位小吏出身的海盗头子一点出风头的机会。
相较于之前来时惊动了潮州府上下一堆官员,这次返回的时候,因为前头有周丛文押送着林道乾,悄悄去寻宝而晚到了好几天的汪孚林总算没有再领教一番夹道欢迎的场面。腰缠数万贯的他直接带着人住进了冯师爷家里,直把早一步跟着周丛文从南澳岛回来的冯师爷喜得无可不可,大有面子。
当然,有利必有弊,之前汪孚林借由接风宴让冯师爷凸显了出来。就在当日他刚住下不久,便有好几拨人探知了他抵达的消息前来拜访,到最后他不胜其烦,干脆让人把名帖洒遍了潮州府官场。
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这次监斩林道乾,主角是海道副使周丛文,至于他,上任之后东奔西跑,这次打算住在冯师爷家中休息以下,没打算监察潮州府上下的官员,劳烦让他清净几天。
对此,陈炳昌相当感激没打算去法场凑热闹的汪孚林,也热切地希望秀珠也别去——尽管那一次汪孚林特意留给他和秀珠两人的机会,在他的笨手笨脚加上嘴笨口拙之下弄糟糕了,什么都没说清楚。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冯家住下的第二天一大清早,秀珠就早早起来梳洗打扮,换上了一身素衣,竟是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他想拦却没拦住,最后还是看到汪孚林使了个眼色,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追上去当护花使者。
而汪孚林差遣了一个随从跟去保护之后,便换了一身行头,约上冯师爷一块出了门,却不是冲着人山人海看杀头的闹市,而是去潮州府学。广东虽地处天南,每三年的举人解额却足有八十,并不比东南浙江等地少多少,故而潮州府作为广东富庶仅次于广州府的大府,自也是书院昌盛,读书人众多,位于潮州府衙旁边的潮州府学,也是城中非常有名的建筑。
府学教授是正八品的教官,一般情况下出任此职的不是举人,就是监生,但若是南直隶和浙江以及北直隶这种地方,也会出现进士出任府学教授的情形,品级虽说不如县令或推官,却满足了不少进士不想去偏远地带任官的心愿。而地处潮州府的潮州府学教授,当然不是安置进士的缺。举人出身的赵教授是福建人,到了潮州倒也不愁语言有太大问题,可目标终究还是放在异日能当个县令上,所以没有政绩也就成了他心头的一个疙瘩。
所以,虽说今日潮州府衙上下倾巢出动去观看林道乾上法场,赵教授却没去。也正因为他没去,当门子一溜小跑进来,报说巡按御史汪爷来了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怀疑,不是惊讶,而是庆幸——这要是自己不在,汪孚林微服过来视察却扑了个空倒是小事,被人挑出府学有什么毛病,那岂不是大事?他慌忙亲自出去迎接,见了人之后就连声解释今日府学中的秀才大多也去凑热闹了,因而没多少人,可换来的却是汪孚林呵呵一笑。
“赵教授,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看看府学那些生员如何,而是为了你来的。”
咦?
赵教授对汪孚林此次突然袭击有些措手不及,而对于在旁边作陪的冯师爷,他也不大熟悉,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是汪孚林当初还是秀才时的县学教谕,前些天汪孚林到潮州府来时,还给对方大大长了面子,心底要说羡慕,那是自然的。这世上有几个秀才在过五关斩六将考中进士做了官之后,还能记得当初是生员时的县学教谕又或者府学教授?
所以,见冯师爷对自己善意地笑了笑,又点点头,感觉到今天汪孚林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他的心情就轻松了不少,表情也自然了一些。可是,这种情绪只持续到汪孚林向他出示了上书朝廷的一份奏疏。
看到那道奏疏上头的内容,他一下子就有一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恐惧感。因为汪孚林竟然是弹劾提学副使周康沽名钓誉,曲解当朝首辅张居正的整饬学政疏,在主持道试的时候过分严苛,甚至到某县只取生员一名,在乡试时又说出宁缺毋滥之言。至于建言教官并非其他职官,上任可不拘于外省等等他很赞同的话,那倒反在其次了。
因而,惶恐过后,赵教授就苦着脸道:“如此事关重大之事,汪爷又何必给我看?”
“正要请赵教授联署。”汪孚林见赵教授那表情简直是惊到下巴都快掉了,他就笑着说道,“现如今响应此事的,也就是广州府学教授,南海番禺两县学和香山县学的教谕,此外不少人教官,我也来不及去一一征询联署。若是赵教授真的不愿意,当然,我也不勉强。只是首辅大人对私学泛滥盖过官学,一直都颇有微词,潮州府学虽说外表看上去颇为严整,可我刚刚一路行来,不少地方也已经有点颓败了,不若向潮州那些豪商们劝捐一二,再请几位大儒过来讲学,如此那些秀才也不至于只来点个卯,成日不见人影,赵教授也能多几分教化的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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