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深情 十七、先天之疾 (第1/2页)
月十九日傍晚,陈操之一行四人终于在余暨县赶上了与谢玄,谢氏仆役将一家小客栈包下,洒扫后请度公和遏郎君入住,陈操之赶到时,谢玄刚陪支度用过饭。
此时的谢玄,也不敷粉了,但身上的一品沉香味依旧,长身玉立,瘦削挺拔,两眉斜挑,英气逼人,见到陈操之,喜道:“子重兄赶到了。”便引陈操之去见支度大师,行灵佑已叩见度公,将去陈家坞请到陈操之去东山谢氏别墅之事一一说了。
陈操之拜见支度大师,感谢大师远道来为母亲治病。
两盏油灯光影晕黄,清癯苍老的高僧支度盘腿)坐在灯影里,目光慈和,注视着陈操之,道:“陈檀越尚未用饭吧,请先去用饭,然后老再与陈檀越叙话。”
陈操之便去用了饭,匆匆沐浴后散披襟来见支度,支度依旧在灯影里坐定,似乎一动不曾动。
陈操之在谢玄身边坐下,老僧支度开口道:“陈檀越,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十二因缘,众生枷锁,何由得脱?”
陈操之道:“母氏劳,忧心难释。”
支度微微一笑:“陈檀越是性情中人,却不知如何得悟‘真如’?”
陈操之道:“世人终日口念般若,不识自性般若,犹如说食不饱,口但说空,万劫不得见性,终无有益。”
支度头颅微耸,合什念佛,连称:“善哉!善哉!”乃问:“何谓自性般若?”
陈操之道:“只在目前。”
支度问:“既在目前。老何以不见?”
陈操之道:“大师有我故。所以不见。”
支度陷入沉思。这是后世禅宗大师地语录问答。对于从未接触过《坛经》“真如”理论和《金刚经》“我执、我相、无我执、无我相”理论地老僧支度来说。仿佛#灌顶。雪白长眉抖抖瑟瑟。说道:“无汝无我。能见道否?”
陈操之道:“无汝无我。阿谁见道?”
老僧支度有些糊涂了。既要“无我”才能见自性般若。可陈操之又说若是连“我”都没有了还以什么来见自性般若呢?看来这个“无我”并非真地“无我”。而是要放下我所执著地东西——
老僧支度笑道:“看来陈檀越也是放不下的。”
陈操之道:“是,有劳大师了。”
支度道:“陈檀越对老衲启多矣,甚好,陈檀越回房休息去吧,明日一早赶路。”
陈操之与谢玄退出支度大师的客房,见月色甚好,谢玄道:“子重兄,你我且到后院漫步如何?”
陈操之便随谢玄到客栈后院,后院有几株榆钱树,一串串金黄色的榆钱垂挂着,有微带苦涩地清香。
谢玄先问了陈母李氏地病情,宽慰了陈操之几句,然后问:“子重兄在东山别墅见到了哪些人?”
陈操之道:“匆匆拜见了安石公,后在曹娥亭见到了英台兄。”
谢玄霍然转头,盯着陈操之,徐徐问:“你还是以英台兄相称呼吗?”
陈操之道:“是,还是觉得称呼英台兄更合适,令姊也这么认为。”
谢玄笑了起来,问:“子重兄何时识破家姊身份的?家姊说到过陈家坞,这事只有我知道,三叔父那里是不敢让知道的。”
陈操之道:“是到了东山别墅才知道的,别墅典计说度公由遏郎君陪同前往钱唐了,我虽寡闻,岂有不知遏郎君是谁,这才恍然大悟。”
谢玄笑道:“原来是被那典计道破的,哈哈,家姊妆扮男子,言行毕肖,在吴郡三月,无人知其是女子,若不是这次令堂之病,子重兄恐怕也不会知道她是女子吧。”
陈操之微笑不语。
谢玄问:“子重兄在东山见到王凝之、王徽之兄弟否?”
陈操之道:“匆匆来去,未由得见。”
谢玄目视陈操之,说道:“王氏兄弟此番是来向我阿姊求婚地,两兄弟任由我阿姊挑选——”
陈操之淡淡道:“王氏兄弟皆负盛名,二选一也很难挑选啊。”
谢玄道:“王氏兄弟到陈家坞听了子重兄的竖笛曲后,甚是赏叹,说桓野王赠笛之人果然名下无虚,我三叔父也亟盼得闻——”
说到这里,谢玄站定身子,向陈操之一揖道:“陈郡谢玄,字幼度,见过子重兄,从此真正订交。”
陈操之还礼,序齿二人同年同月生,谢玄比陈操之小了十一日,执手相望,会心一笑。
陈操之望着这位日后北府兵地创建、~水之战的统帅,此时脸庞犹有稚气,不曾敷粉,英气展露,这是必须结交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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